1249头！

这是日前农业农村部公布的2022年长江江豚科学考察数据。

作为长江流域的旗舰物种和反映长江生态环境的“晴雨表”，长江江豚的数量在经历不断下降后，终于出现了止跌回升的历史性转折。

▲萌萌哒的长江江豚。摄/杜华柱

长江的微笑

正在更多绽放

被长江沿岸百姓亲切唤做“江猪子”的江豚，是我国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，也是长江现存唯一的鲸豚类动物。大大的脑袋、小小的眼睛，加之微微上翘的嘴角，让江豚赢得了“微笑天使”的美誉。

然而，自上世纪末，长江流域江豚种群数量迅速下降。约1800头、约1040头、约1012头，这是2006年、2012年和2017年的三次长江全流域江豚科考得出的江豚种群数量，甚至比大熊猫的数量还少。

▲ 江豚数量变化图

去年9月下旬至10月初，长江江豚科学考察在1600公里的长江干流、洞庭湖、鄱阳湖以及未通航支流的所有水域展开。这次对长江江豚的“第四次人口普查”，传来江豚在数量、分布范围、未来种群恢复趋势等多个方面的喜讯。

5年，长江江豚的种群数量增加了23.42%。这说明我国对于长江江豚乃至整个长江生态系统的保护走对了路子，已经获得了良性反馈。

这一成就的取得不仅与我国近年来实行的系列保护政策直接相关，也离不开众多环保机构、爱心企业、渔民以及社会公众，共同参与到长江大保护中。他们的年龄不同、职业不同、做法不同，但有着对江豚共同的牵挂。

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（SEE基金会）留住长江的微笑项目，支持了当地执法部门的执法力量，对其周边的不法分子形成了一定的威慑力，守护了长江江豚家园的一方平安。

经过几年的探索，在社会多方力量的推动支持下，项目的试点示范取得一定成效。

2021年，国家农业部正式发布文件，在全长江流域推广“协助巡护“工作模式。截至2023年1月，全长江流域共建成渔政协助巡护员队伍715支，约2.2万名协助巡护员。

江豚已成为他生活中

不可分割的一部分

说到江豚，钱正义博士的表情很沉重。他是“留住长江的微笑”公益项目负责人，这一项目是由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立项、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具体执行。

他永远也忘不了，2013年初，在长江干流某一水域，一头死亡的江豚静静地躺在救护中心内。由于尸体开始腐烂，已经看不到它的标志性微笑了。

之后对江豚的尸体进行解剖发现，这头死亡江豚的胃内竟然空空如也！“这说明长江锐减的鱼类资源将江豚逼入了无饭可吃的绝境，江豚因急于觅食误被船舶螺旋桨击中。”回忆起往事，钱正义至今仍十分震惊。

他想起唐朝韩愈的那句诗“江豚时出戏，惊波忽荡漾”，曾是长江中最为兴旺物种之一的江豚，为什么落得如此这般境地？

2017年博士毕业时，钱正义选择加入湖北省长江生态保护基金会，从一名科研人员转型为公益人，专职投入到长江江豚的保护工作中。

▲钱正义博士正在观测江豚。摄/周梦爽

为了留住江豚的“微笑”，钱正义参与了长江流域协助巡护队伍从无到有的创建，也参与了“江豚管家”APP开发设计的整个过程，帮助巡护员更好的监测江豚动态，以及记录发现的违法行为。

在2022年长江江豚科考中，钱正义是队员之一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长江江豚科学考察了。

在这次科考中，几乎每天都可以观测到江豚出水。

▲ 2头长江江豚同游。摄/江豚科考安徽组

多年的一线工作，让钱正义明显感觉到，江豚正越来越多的走近大众视野，被更多人所熟知。

成立近5年

巡护里程超8万余公里

2018年，和鄱阳湖打了30多年交道的蒋礼义，在找到了5名志同道合的渔民后，组建起鄱阳县江豚协助巡护队。“留住长江的微笑”项目开始支持该巡护队在鄱阳县内开展一线保护工作。

鄱阳湖湖岸线长度约1200公里，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。2022年的江豚科考显示，这里栖息的江豚约492头，占江豚总数的比例超过1/3。鄱阳县，正位于江西省鄱阳湖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域。

▲鄱阳县江豚协助巡护队在鄱阳湖上巡查。图/极目新闻

巡护队使用的蓝色巡护船，曾经是出没在鄱阳湖上的渔船。如今，蒋礼义带领巡护队员们，驾驶着这些昔日的渔船，已不再是为了捕鱼，而是为了护渔。

在巡护过程中，许多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：插在湖水里的竹竿，下面可能是废弃的渔网；两个空饮料瓶绑扎的浮标，下面可能是绵延一百多米的地笼。这些都必须及时清除，否则就可能伤害到他们每天最希望碰到的江豚，以及鄱阳湖里的众多野生鱼类。

在鄱阳县的水生动物圈子，蒋礼义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。朋友们都觉得他是个“江豚狂人”，朋友圈里转发的几乎都是和江豚保护有关的信息。他乐于向身边的人讲述和江豚有关的事，有时候家人听他念叨多了，小儿子会朝他抱怨几句，“爸爸，你能不能别一天天都是江豚江豚。”

▲ 鄱阳湖江豚。摄/余会功

去年9月，作为一线巡护员代表，蒋礼义参加了江豚科考。“保护了半辈子江豚，这次被抽调参加长江全流域江豚科考，是平生第一次。通过这次考察学到了更多知识，可以用到鄱阳湖江豚保护上。”蒋礼义说。

巡护队成立近5年来，队员们几乎没有完整的休息日，尤其是周末和节假日，“因为这个时候恰恰非法捕捞行为相对会较多。”目前，他们的江巡护里程已超过8万公里。

▲ 随着鄱阳湖生态环境改善，水鸟的身影也多了起来。图/极目新闻

他们用日夜的坚守和不辞辛劳的付出，让长江里的“微笑天使”有了一片更宁静安全的家园。

而随着江豚的数量越来越多，蒋礼义也希望，更多的孩子能有机会看到在水中嬉戏捕食的江豚，而不是沉默的标本。

他每天坚持去江边“蹲守”

终于拍到这一幕

“现在长江江豚明显比前几年多了，也胖了。”年过六旬的“留住长江的微笑”摄影志愿者杨河指着拍到的几头江豚说。照片中，这些“小胖子”正在湖北省宜昌市葛洲坝下游嬉戏，显得憨态可掬。

▲ 杨河镜头下的江豚

对于从小生长在长江边的杨河而言，汽笛鸣响、船舶驶过，一群江豚跃出江面嬉戏的场景是他脑海中抹不去的儿时记忆。

2016年7月，他拍摄到第一张江豚与人同游的照片后，就迷上了这群“微笑天使”。退休后，他将跟拍江豚作为了日常“工作”，自带干粮，鲜有间断。“江豚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样，每天都会去看看它们在干什么，记录下它们的生活状态。”

▲ 江豚与人同游长江。摄/杨河

江豚现身稍纵即逝，拍江豚要抢速度，一天拍500张左右，一个月拍1.5万张是常态。几年下来，杨河已经拍了百万张江豚照片。

在杨河的镜头中，“江豚全家福”、“母子同游”、“捕鱼微笑”、“喜入洞房”等江豚形象一一跃然眼前。

▲2022年8月24日，杨河拍摄到的江豚画面。

长年累月的拍摄，让杨河对江豚的活动轨迹及生活习性十分了解。他发现江豚跟人一样有智慧、有情绪，它们吃饭、玩耍、打闹，会开心，也会生气。

部分影像更颠覆了人们对江豚的传统认知。“以前普遍认为江豚吃尺把长的小鱼，但我跟拍时发现江豚可以吃4至5斤重的鱼，专家看到照片后都感到惊奇。”杨河说。

▲两只小江豚在一起嬉戏。摄/杨河

从摄影爱好者变身为江豚守望者，这是一份保护长江母亲河的责任。杨河表示，江豚是长江生态环境的“晴雨表”，江豚回归，说明长江是健康的，观察江豚，拍摄它们，其实是怕它们离开。

▲摄影志愿者杨河

他不仅希望用镜头展现长江大保护的成果，更希望让更多的人认识江豚，保护好它们。“只要自己还拍得动，就会一直坚持拍下去。”

人豚应该和谐共生

对于长江江豚的未来保护之路，钱正义认为依然任重道远，“虽然长江江豚数量下降的趋势得到了遏制，但江豚濒危的现状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变，我们仍不能放松警惕。想要长江生态系统恢复到往日繁盛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。”

▲“微笑天使“长江江豚。摄/杨河

我们已经失去了“长江女神”白鱀豚，但至少，我们还未失去“微笑天使”长江江豚。保护长江江豚，就是保护人类自己；保护长江，就是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园。

人不负万物生灵，万物生灵必回以更多“微笑”。